从莱茵河到阿尔卑斯—CSRS Travelling Fellowship纪实

2017-09-01   文章来源: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骨科 周非非    点击量:2275 我要说

前言

CSRS Travelling Fellowship

2015年开始,CSRS北美、欧洲、亚太分会为了肯定年轻医生在颈椎外科临床与基础研究中取得的成绩,鼓励国际间相互交流,设立了CSRS Travelling Fellowship。每2年一次,每次由一个分会作为东道主,来自三个分会分别推荐的6名年轻医生有机会在东道主分会中若干脊柱外科中心进行学术交流。

今年5月,我非常荣幸地成为中国第一位获得CSRS travelling fellowship资助的医生,与来自北美、欧洲、亚太另外5名医生一起,在2周的时间里在欧洲4个知名脊柱外科中心进行学术交流并参加了今年的CSRS欧洲分会年会(图1)。


图1 获得2017 CSRS Travelling Fellowship资助的医生

访学见闻

第一站:严谨的德国

来自5个国家的6名医生在德国纽伦堡开启了2017年CSRS Travelling Fellowship的旅程。纽伦堡的local host是Schön Klinik Nürnberg Fürth医院的脊柱外科主任Dr. Heiko Koller,见到的他第一印象是:“高人”——身高近2米。

Kollar教授当天下午就给我们准备好了迎接“大餐”——颈胸段后凸畸形的小型seminar,Kollar教授对颈胸段后凸畸形的截骨做了专题讲解,6位来自地球不同位置的医生分别结合自己所在中心的经验发表了对这一专题的看法,在这样的学术交流中,大家很自然地倒过了时差(图2)。


图2 到达纽伦堡当天的小型学术讨论会

第二天,我们来到Kollar教授所在的Schön Klinik Nürnberg Fürth医院,Dr. Mayer带我们参观了医院并对今天接受手术的病例进行了讨论。患者既往在外院接受C5-6、C6-7颈前路椎间盘切除、植骨融合内固定术,术后继发交界性后凸畸形。CT显示C5-6-7未融合,且内固定发生了松动和移位(图3)。

德国人严谨的风格在手术方案的选择和执行上尤为明显,先前路取出C5-6-7内固定,C4-5行ACDF手术,接着颈后路T1行PSO截骨,C4-T3侧块、椎弓根内固定、植骨融合术。每一步术前都做了详细的计划,置钉、截骨、可能发生的问题……而最后手术也完全按照术前周密的计划一步一步完成。


图3 当日接受手术的患者

第二站:浪漫的法国

结束了2天的德国纽伦堡的交流,我们6个人到达了此次CSRS Travelling Fellowship的第2站——浪漫之都,巴黎。

到达巴黎当天的下午,我们来到了Hospital Universitaire Pitie Salpetriere。我们巴黎的local host:前任CSRS欧洲分会主席Philip Bancel教授已经在医院等候我们了。

这家医院的名字可能由于是法语的关系,显得非常陌生,但如果跟你提起Roy-Camille,Babinski, Charcot和Lehrmitte这些在教科书上出现的名字你非常熟悉。没错,这些医生都是在这家医院工作的(图4)。

我们简单参观医院后,2015年的Travelling fellow、来自法国里昂的Cedric Barrey以及巴黎另一家医院的Benjamin Bouyer医生,分别就颈后路内固定技术和颈椎后凸畸形进行了经验分享和讨论。


图4 骨科会议室里Roy-Camille教授的照片

第二天我们有幸与国际上享有盛名的Jean DuBousset等法国教授就颈椎和全脊柱矢状面平衡这一主题进行了深入学习和探讨。Jean DuBousset、Vital Yoshida、Philip Bancel等教授以法国人充满浪漫主义的风格,对小儿颈椎畸形、颈椎矢状面平衡新理念、颈椎畸形矫正、颈胸交界区肿瘤切除后的三维重建等专题做了特点鲜明的讲授,大大开阔了我们在这些领域的视野(图5)。

这几位法国教授讲解的过程无不让你感受到法式浪漫主义的风格,那些略显枯燥的矢状位平衡参数他们说起来就像是在为你介绍一个陈列在卢浮宫的艺术品,回味无穷。


图5 Fellow与法国教授们的合影

第三站:热情的西班牙

到达巴塞罗那当天我就得到了local host、来自Hospital Clinic of Barcelona医院Andreu Combalia教授的热情接待。我们首先对原计划的local host、但刚刚因为车祸去世的José Casamitjana教授表达了我们深深地哀悼。

第二天一早,我们来到医院先参加了当天脊柱外科的早会。Fellow们首先介绍了各自医院和科室所做的工作,Combalia教授非常惊讶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骨科拥有实力如此强大、专业齐全的脊柱外科团队,并且对我们3D打印在脊柱外科的应用、上颈椎专业组难复性寰枢椎脱位、重度先天性颈椎畸形、重度胸椎管狭窄和胸腰段后凸畸形等所做的临床和科研工作表示极其钦佩,表示非常希望能够到三院骨科进行交流。

接着,我们和医院的医生一起对当日手术的患者进行了讨论。其中一例脊髓型颈椎病患者,拟行C2-T1颈后路减压内固定术,参加讨论的除了医生还有一位生物工程师,他平时与医生一起工作,对医生提出的一些设想进行完善并在临床中加以实现。今天他根据这位患者术前的CT影响,利用3D打印技术,设计了下颈椎椎弓根螺钉的置钉导板(图6)。

我们有幸刷手上台近距离参观了这台手术,3D导板的应用大大提高了术中置钉的安全性,通过术中O-ram的实时重建也证实了导板置钉的准确性。


图6 3D打印置钉导板

巴塞罗那是一座历史与现代完美结合的城市。天才设计师高迪设计、但依旧没有完工的圣家大教堂,地中海畔的沙滩,足球圣地诺坎普,兰布拉大街热烈的西班牙女郎……这座城市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无论是传统还是潮流,无时不在散发着西班牙特有的热情。

巴塞罗那正是这次6个Fellow之一、Eduard Tornero的家乡,他和夫人邀请我们到他家的露台享受了一顿非常正宗的加泰罗尼亚晚餐。Fellow们更是通过交流进一步增进了相互的了解,经过近一周在一起的旅行,大家已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图7)。


图7 CSRS Fellow在Eduard Tornero家的合影

第四站:精致的瑞典

在巴塞罗那度过周末后,我们来到了这次Fellowship的最后一个欧洲的脊柱外科中心——瑞典乌普萨拉大学附属医院。

乌普萨拉是距离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30分钟车程的城市,乌普萨拉大学是瑞典历史最悠久的大学,提出摄氏温度单位的著名科学家Anders Celsius就是来自于乌普萨拉大学。

到达乌普萨拉的当晚,local host、Claes Olerud教授带我们步行参观了这座历史悠久、静谧而美丽的小城(图8)。


图8 安静而美丽的乌普萨拉

周二一早,我们来到乌普萨拉大学附属医院开始了一整天的学术交流。乌普萨拉大学附属医院是瑞典6个区域医学中心之一,1000张床位的规模,年营业收入达84亿瑞典克朗,其中22亿来自于海外患者的医疗服务收入。

骨科是该院的重点科室之一,它拥有创伤、脊柱、关节、足踝、儿童骨科和手外科等完善的亚专业组,每年手术约4000例。就像是来自于瑞典的IKIA、Volvo一样,瑞典处处体现着其简约却不简单的精致。

由于高度完善的社会保障,居民生活非常稳定,使得他们能够完成高质量的循证医学研究。病房走廊里可以看到各种学术报告、新发表文献的陈列,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发表的腰椎管狭窄症单纯减压与减压固定融合前瞻随机随照研究的Peter Fosth教授就是骨科教授之一。

在整整一天的学术交流中,乌普萨拉骨科和CSRS Fellow们分享了各自研究领域的成果(图9),涵盖了颈椎非融合技术、退变性腰椎滑脱症的治疗方式选择、颈椎矢状面平衡、齿突骨折、脊柱转移瘤预后评价系统、骨融合的基础研究进展,Klippel-Feil综合征等,虽然一天下来身体感到非常辛苦,但确实是一天内容丰富的学术饕餮。


图9 周非非医生做学术报告

第五站:文艺的奥地利

结束了四个欧洲顶级脊柱外科中心的交流,我们来到莫扎特的故乡、音乐之城,奥地利萨尔兹堡(图10)参加第33届CSRS欧洲分会年会。本次年会共有57篇大会发言和病例讨论、179篇电子壁报参与交流。本次年会精心设计了焦点话题的辩论和“My Worst Complication”的环节。

此次年会还接收到了CSRS北美和CSRS亚太分会的多篇稿件。但很遗憾的是,来自亚洲的发言几乎全部是日本医生,这也反映出我国脊柱外科医生在国际学术舞台的参与度还有很大提升的空间。如果我们不主动地让世界了解我们所做的研究,别人不会凭空地在学术上给予我们足够的尊重。

今年的年会有很多新技术、新理念在临床应用的报道,尤其是对颈椎后凸畸形和矢状面平衡的手术技术、理念和进展做了深入的探讨,大大开阔了我们的视野。

在本次会议上,我们和过去两周的local host们再次相逢,大家都对刚刚过去的时间里在学术和文化上的交流无比留恋,并相约在年底的CSRS北美年会上在相聚(图11)。


图10 萨尔兹堡老城中的莫扎特雕像


图11 CSRS Fellow们与本次Fellowship的local host及CSRS欧洲分会主席合影

后记

2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在CSRS欧洲分会年会上,当值主席Ronald Bartels教授问了所有Fellow一个问题:这次Fellowship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的答案是:多样性、友谊和希望。

世界是多元的,学术和文化亦是如此。面对同一个专业问题,答案可能不会是同一个。差异来源于每个人看待这个问题的角度、个人接受培训的经历、所在的地区甚至民族文化的不同。同一个世界未必有同一个梦想,即便是在欧洲,不同的国家由于不同的经济、文化、历史等因素,直接体现在疾病治疗上的显著差别,这次Fellowship欧洲之行就是在敞开自己认知大门的状态下去体会不同的专业理念。

这次Fellowship把来自世界上5个国家的6名年轻医生连结在了一起(图12-13)。2个星期的朝夕相处,我们一起经历了飞机延误、行李遗失;我们一起在巴黎的烈日下坐在路旁就着可乐啃法棍,也一起在巴塞罗那兰布拉大街上漫步……我们不仅针对一个学术问题各抒己见,也在讨论着各自国家的风土人情和自己医院中的种种趣事……大家在WhatsApp上建了群,即便在结束后还时常相互问候,并且已经开始合作申请国际多中心研究项目。对于我来说,6名Fellow这次结下的深厚友谊是最大的收获。

结合自己之前的美国学习和这次的Fellowship经历,深深感到中国脊柱外科已经越来越受到国际学术界的重视,我们的研究结果多次被欧美的医生在他们的报告中引用。

但是,我们也应该意识到脊柱外科,尤其是颈椎外科,国际层面上的临床、科研都在飞速的发展,我们与国际发达国家在研究的顶层设计上上还存在着差距。这就需要我们年轻的中国脊柱外科医生更加努力,以更高的视野去完成更高水平的科学研究。

我国有14亿人口,随着社会的发展、社会生活方式的巨大改变,颈椎退行性疾病的发病率呈明显上升的趋势。因此,我深切的体会到“是中国的,更是世界的”这句话的含义。我们中国颈椎外科有理由,也必须在国际上发出我们的声音。


图12 Fellow们在巴黎街头啃面包


图13 Fellow们在萨尔兹堡的Farewell dinner

点评

让世界听到更多来自中国颈椎外科的声音

北京大学第三医院 孙宇教授

CSRS是国际顶级颈椎研究专业学术组织,其学术领域涵盖了基础、临床、康复等多个学科,同时又包括了多个跨学科研究领域。每年12月份举行的北美CSRS年会聚集了全世界热衷于颈椎研究的临床和基础精英,被公认为是颈椎研究领域的最高学术殿堂。

每年大会收到的论文约800篇,但是仅有约10%获得大会发言的机会。其中近1/4来自亚洲,而这1/4来自的亚洲大会发言者中有80%来自日本和韩国。

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的颈椎外科得到了迅猛的发展,国际交流日益增多,中国学者的身影开始出现在CSRS的会场中,并逐年增加。近十年来每年都有1-3名中国学者获得大会发言,其中年轻学者比例逐年上升。中国颈椎外科的医疗水平和研究成果正在逐步得到国际颈椎学术界的认知和肯定。

比起日本和韩国,我们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查询2015、2016和2017(截至8月)年,在Pubmed上以cervical spine为关键词发表的英文学术论文,中国论文总数连续三年列居第一(表2),这些优质论文完全有可能获得CSRS大会发言。

因此,我们热情鼓励年轻的学者把优秀的研究成果投到CSRS年会上,让更多的国际颈椎研究学者直接看到中国颈椎研究的最新成果、听到中国颈椎外科医生的理论和观点、了解中国学者对世界颈椎研究的发展做出的贡献,并展现中国颈椎外科医生和研究者的风采。

近几年来,参加CSRS-AP年会的中国学者人数逐年上升,获得大会发言的比例逐年增高。2017年在日本神户是举行的CSRS-AP年会上,中国参会医生总数、获得大会发言人数、担任单元主持的人数均创新高,中国颈椎外科病例的难度、治疗水平、临床和基础研究成果让来自亚太以及欧洲和北美的学者们大开眼界。

但是在CSRS的Corresponding member和CSRS-AP的member中,中国学者的比例还非常少,因此基本上没有话语权。我们积极鼓励年轻的学者们加入到国际颈椎研究学会的大家庭中,这样才有可能获得更多的机会和资源,参与更多的国际学术活动中(例如travelling fellowship),并有可能参与到国际顶层研究中,让世界上更多的学者听到来自中国颈椎外科的声音。

表2 中、日、韩国学者以cervical spine为关键词发表的英文学术论文(Pubmed)

附:

Passion, Science, Friendship, Adventure—颈椎研究协会(CSRS)简介

CSRS是Cervical Spine Research Society的缩写,即颈椎研究学会。1973年在Las Vegas召开的AAOS(美国骨科医师协会)年会上,由J.William Fielding教授等提议建立颈椎外科的独立的学术组织,其创建旨在交流并发展颈椎外伤和疾病的诊断、治疗方面的新想法和理念 (“The Cervical Spine Research Society is an organization of individuals interested in clinical and research problems of the cervical spine. Its purpose is the exchange and development of ideas and philosophy regarding th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cervical spine injury and disease”)。同年在纽约,CSRS正式成立(创始成员见表1)。

表1 CSRS的创始成员


正如CSRS的创始人之一、J.William Fielding教授所说,CSRS成立的重要意义之一就是提供一个颈椎外科的交流平台,因此这个协会应该是国际化的(“Since the primary purpose of the organization (CSRS) is to carry out research and develop and exchange information on the cervical spine, international participation is encouraged”)。

1983年和2010年,CSRS欧洲分会(European section)和亚太分会(Asia/Pacific section)成立,并接受北美以外的医生成为CSRS的通讯会员(Corresponding member)。

自1973年CSRS成立以来,日本医生一直是亚洲主要的参与者(图14)。进入21世纪后,中国医生开始在国际舞台上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

早在2004年,已故的上海新华医院戴力扬教授首次在CSRS年会上大会发言,并成为首个中国的CSRS Corresponding member。在后面的10余年里,越来越多的关注颈椎外科临床与基础研究的中国医生参与其中,每年均有来自中国的医生。

截止到2017年,中国已有10位CSRS Corresponding member:戴力扬、袁文、孙宇、沈洪兴、王圣林、周非非、胡勇、田伟、曹鹏、曹凯。


图14 1973-2000年在CSRS年会上大会发言的亚洲学者

作者简介:

周非非

周非非,北医三院骨科主任助理,副主任医师。

国际AOSpine讲师,颈椎研究协会(CSRS)北美会员(Corresponding member)、亚太分会会员(CSRS-AP Active member),北京医学会骨科分会青年委员、脊柱学组秘书,中国康复医学会颈椎病专业委员会青年委员、西医学组委员,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青年学术骨干。专业方向为颈椎退行性疾患、畸形等方面的基础及临床研究。

参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研究3项,主持北医三院院内重点课题1项、优秀归国科研基金1项,中华医学会教育教学研究课题1项,北京大学医学部教学教学研究课题1项。作为第一作者发表SCI论著5篇,中文核心期刊论著13篇,实用新型专利一项。

2014-2016年作为访问学者在美国Emory University Spine Center,哈佛大学麻省总医院进修学习。

点评专家简介:

孙宇

孙宇,主任医师、副教授。研究生导师。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骨科颈椎专业组组长。

中国康复医学会颈椎病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及西医学组主任委员。中国康复医学会脊柱脊髓专业委员会颈椎外科研究学会副主任委员。中国康复医学会骨与关节及风湿病专业委员会常委及脊柱非融合技术学组副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骨科专业委员会脊柱学组委员。北京医学会骨科专业委员会委员。国际颈椎研究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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